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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小姐每天都在恐婚 第150节

    ??外人有道公爷许是因为夫人再也醒不过来,悲伤过度,以至于行为异常。

    ??更有人言公爷同老公爷一样少年丧妻,彼时老公爷还有匈奴未灭尚且存有一丝斗志,可如今世道太平,公爷更是没了旁的牵挂,心防便一道垮了下来。

    ??但文茵却不这样以为,她总觉得公爷的通身虽依旧冷然淡漠,可她却能从中隐隐体会到一丝期冀。

    ??他在等,等夫人醒来。

    ??......

    ??裴云昭一次次遣人将镇北军军令送还国公府,却又一次次被拒之门外。

    ??他知道如今的祁朔没有心思去掌管政务,可这镇北军权只有在祁朔手上才足够稳妥。

    ??“臣妾参见陛下。“林知眠推门而入便见裴云昭愁眉苦脸的模样。

    ??她自然知晓他在愁些什么,却也并未点明。

    ??“起来罢。”裴云昭摆摆手,视线掠过她侧脸快要好全的疤痕,目光柔和不少。

    ??“你可知国公夫人如何?”

    ??林知眠抿唇摇头:“臣妾不知。”

    ??他们甚至连国公府都进不去,只能勉强从德元那里知道些消息,但奚蕊的情况终究还是老样子。

    ??裴云昭低叹了口气,并未多言。

    ??当初奚蕊中毒,宫中太医倾巢而出,更是招揽天下民间医术高者,均无可奈何,唯有等。

    ??可这等之一字,看似盼头,却又是折磨。

    ??“陛下,恕臣妾多言,如今朝政逐渐安稳,陛下要早日打算,也莫要让皇祖母忧心过多。”

    ??自那日宫变后,太皇太后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,再加上见不到祁朔,整个人更是恹恹儿的。

    ??就连催裴云昭选秀,为皇室开枝散叶的老生常谈都甚少再说。

    ??“至于玄羿那边,蕊蕊若能醒来,自是一切无碍。”

    ??可若她醒不来呢?

    ??二人均是没有去往下再说。

    ??裴云昭捏了捏眉骨,忽而觉得肩上一轻,一双柔荑搭到了自己的脖颈轻轻揉捏。

    ??“今年除夕家宴一切从简罢。”

    ??少了许多人,又变了许多事,虽说是他成为真正掌权帝王的必经之路,却也难免有些唏嘘。

    ??南平王裴益川,是先帝最小的弟弟,裴云昭幼时还跟随他习过箭术,却不曾料最后死在了自己亲儿子手下。

    ??只是萧凌会对裴益川亲自动手是裴云昭没有想到的。

    ??如今正值年末,恰好趁此新岁除去以往污秽,从前种种便让他们过去罢。

    ??“请帖给国公府也送去一份。”

    ??林知眠手指一顿,随即点头:“是。”

    ??......

    ??暮色降临,苍白的天际边隐隐听到炮竹几声。

    ??外头万家灯火,袅袅炊烟此起彼伏,今日是又一年的岁末之夜。

    ??国公府内仍旧暗淡无光,宫里送来的请帖被横陈在清冷落灰的书房桌案上。

    ??文茵与阿绫将今日曝晒好的衣物收整到室内,却在半途被祁朔叫住。

    ??他的视线落在她们手头捧着的大红月裙上:“这是何时的衣裳?”

    ??阿绫道:“这是夫人未出阁前裁制的百褶如意月裙。”

    ??奚家不算富裕,奚蕊还在奚府时便精打细算惯了,一年上头才在岁末给自己裁上一件好衣物过年。

    ??而这月裙便是出嫁之前在家过的最后一次年所置办的衣物。

    ??只是后来入了国公府,虽说并未大肆铺张,可所裁制的衣物也远远比之前的要好。

    ??是以,出嫁前奚蕊所舍不得而带来的衣物最终都压在了箱底,这也是时至今日才轮到这件月裙出来曝晒的原因。

    ??这些时日,祁朔日日为她更换衣物,也将她的喜好摸了个大概。

    ??相比于丝绸,她更爱棉制,而喜欢的色系大多为湘妃色、橙红色更多。

    ??如此艳丽的大红,除去大婚之日,他从未见过。

    ??可不知为何,他看着那抹绯红,总觉得有些熟悉。

    ??“夫人未出阁前曾穿过几次,奈何那几次的运气都不算太好,便觉是衣衫风水......咳,所以就封存了起来,若公爷不喜奴婢这就拿去处理了。”

    ??运气不算太好......

    ??提到这个祁朔便知道方才那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。

    ??他不可抑制地弯唇:“拿来吧。”

    ??阿绫微怔,同文茵对视一眼,还是将月裙递了过去。

    ??祁朔垂首瞧着那不算精致材质的月裙,不由得想到了回京之初,那通往皇宫的阴暗小巷里的一抹红影。

    ??那时候的她似乎是在因为自己回京而害怕吧?

    ??后来在上元灯宴,她一舞倾城,风头正盛之际却悄无声息地退离了场。

    ??彼时自己正因她的舞姿疑惑,又刚巧得到章家在宫内安插暗线的消息。

    ??于是寻个由头离了席,阴差阳错地救下了被人追赶的她。

    ??思及此,祁朔指尖细细抚摸过月裙上方的精致绣纹,低笑了声。

    ??傻姑娘,运气确实不算太好。

    ??......

    ??遣退了一众下人,他带着月裙走进了室内。

    ??无风无雪的夜空,月光皎洁洒在地面。

    ??祁朔没有燃烛,听着炭盆里滋滋声响,他一层层为她换上了这身百褶如意月裙。

    ??系上最后一根腰带,他将她侧揽入怀中,瞧着窗外白皑皑的积雪泛着光亮。

    ??“蕊蕊。”他细细低语,目光缠绵,“你睡了很久了。”

    ??他知道她甚是爱美,便将那些她爱的衣裳一一为她穿了个遍。

    ??一个月了。

    ??“快回来吧。”

    ??......

    ??小祁韧在一旁的小床上睡得安稳,刚刚一个月大的孩子养得比先前白嫩了许多,却依旧是小小一团。

    ??不知是梦到了什么,细小的眉头忽然皱起,紧接着小嘴一瘪,便是嚎啕大哭。

    ??祁朔头皮一紧:“......”

    ??按了按突突的太阳穴,他将奚蕊平放在床上,又拉好被角,随即起身走到小床边。

    ??熟练地摸了把被褥,发觉无异,便一把将哭得愈发凄厉的小祁韧抱起。

    ??“别吵你娘。”

    ??祁朔拧着眉,将小祁韧举高,又颠了颠,轻哼一声,“小东西。”

    ??“哇呜呜呜——”

    ??“......”

    ??祁朔叹了口气,搂好小祁韧的衣角,单臂抱靠在肩上,大掌顺着他的后背,朝外边走边道:“别哭了。”

    ??“再哭把你扔出去......”

    ??月光将男人越走越远的影子拉的很长。

    ??他背对着室内,并没有看见榻上女子露在外面的指尖动了动。

    ??......

    ??祁朔缓慢着步伐走到院内,周遭是前几日堆积的雪层,满园的梅树在冷风中摇曳。

    ??不知是与他对着干还是如何,小祁韧在这步步颠婆中竟又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??祁朔站定到院前,俯视着怀中的小东西,本想伸手捏捏他,却又想到自己手指冰凉,便又放了回去。

    ??小祁韧的重量于他而言微乎其微,可此时此刻却又觉得有千斤之重。

    ??祁朔仰头望月,凝望着飘飘荡荡的枝叶和奚蕊曾悬挂的风铃,倏尔想到那些他不在京都的日日夜夜,她是否也是这样思念着自己?

    ??思及此,他不由得弯起眉眼,似乎看到小姑娘瘦小的身姿忙前忙后的模样。

    ??后来她挺着和自己不符的大肚子,举步蹒跚,却又满怀期待。

    ??那时候的她一定很辛苦吧。

    ??祁朔感觉自己胸口漫起密密麻麻的疼痛,挺直的脊背不可抑制地弯下了腰。

    ??那些他以为麻痹的情愫其实从未远离,只要稍稍想起,便如洪水倾泻,绞痛痉挛蔓延到四肢百骇。

    ??手臂缓缓收紧,引得怀中的小祁韧哼唧了一声。

    ??祁朔蓦然清醒松手,可那崩泄的爱意却毫无停歇,寸寸土崩瓦解。

    ??“......夫君。”

    ??就在他快要淹没于窒息中时,一道清哑的女声顺着清风徐来。

    ??那声音如同无数次午夜梦回记忆里的声线,耳鬓厮磨,似水如歌。

    ??祁朔微弯的脊梁猛地一震,背对着后方的瞳孔倏然放大。

    ??这是......

    ??此时此刻,他竟有些不敢转身,害怕又是自己的幻听,和先前每一次一样,一触即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