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趣阁 - 玄幻小说 - 剑王朝在线阅读 - 第397节

第397节

    ??于期想了想,他还未出声,黑衫男子已经接着说道:“不管你和燕帝有着什么样的恩怨,但你的恩怨,也只是郑袖整个计划里的一部分。既然肯定失败,你不需要拖着很多忠于你的部下,包括他们的许多家人,兄弟,和你一起死。我可以让你活着,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,而是为了这些人,为了大燕王朝而活着。”

    ??于期苦笑了一下,然后认真地说道,“你说的很有道理,我无法拒绝。”

    ??说完这句话,他发出了数道军令。

    ??黑衫男子躬身对他行礼致谢,接着让开一条道路,让这名边军统帅带着他的一些忠诚的部下离开。

    ??天空的黑意还在。

    ??御花园中的黑意也还在。

    ??一天一地,相映而令人不寒而栗。

    ??一名黄衫男子持着伞站在燕都的街巷之中,他看着皇宫里的黑意,持伞的双手微微的颤抖起来。

    ??一片黄叶从他身后的槐树上飘落,被他身上颤乱的真气震成粉末。

    ??……

    ??长陵的皇宫里,黄叶缤纷坠落如雨。

    ??一名黄袍男子走过石道,异常恭谨的将一份文书交给皇后郑袖书房外的宫女。

    ??在长陵,黄袍并不意味着皇族,而是意味着皇后家里人,意味着胶东郡。

    ??皇后看过了宫女接递进来的这份文书,她完美而冷酷的面容上,多了一分异样的情绪。

    ??这情绪,似乎是感慨,似乎又是愤怒。

    ??或者只是一瞬间的失神,回忆。

    ??只有她自己,才知道到底是什么。

    ??自元武登基,巴山剑场毁于她的手中,她便渐渐觉得一切尽在她掌控,即便没有那人,一切也都尽如她意。

    ??她似乎就如真正得了天命的神祇,无所不能。

    ??然而自从岷山剑会开始,她似乎就一直在败。

    ??她败得越多,那人在她心中留下的阴影,便越来越浓,便越来越扩泛出来,似乎要占据她的整个身体内里。

    ??她将文书丢进了身前火盆中,然后缓缓起身,走出书房,走向书房的后方,走向皇宫更深处。

    ??皇宫更深处,有一座特别的刑房。

    ??第一百三章 证明

    ??这座刑房位于后宫深处,在先皇时只是作为冷宫,而此时一种叫做相思藤的藤蔓密集包裹着,唯有一条道路可以进出。

    ??这种相思藤的藤蔓是一种可以用贪婪来形容的寄生植物。

    ??这种藤蔓寄生一切可以寄生的植物,当周围的植物全部被它抽干养分死去之后,这种藤蔓便开始互相寄生。

    ??互相寄生的结果便是最终只剩下一株最为粗壮的藤蔓,最后失去可寄生的宿主时,它也不会扎根在泥土里,最终便是全部枯死。

    ??所以这种藤蔓生长到最后的结果,便是毁灭掉周遭所有一切可以寄生的植物,然后最终毁灭自己……除非有人刻意的给它提供寄生的树木。

    ??这座冷宫显然是有人给这种藤蔓刻意的提供着可寄生的宿主,所以画面就如很多故事书里描绘的孤魂野鬼聚集之地,枯死的树木和藤蔓纠集在一起,而活着的数十根藤蔓生机勃勃,紫红色的表皮就像是要滴出血来。

    ??当皇后跨入这座冷宫,这些藤蔓好像活过来一样,震颤如欢愉。

    ??这些藤蔓刺穿了冷宫里的寝宫,寝宫的顶部布满着枯藤和活着的藤蔓,下方枯叶成毯。

    ??和寻常的树木枯叶成黄不同,这种藤蔓的叶片即便是干枯了,也是暗红色的,似乎昭示着生长过程的血腥和残酷。

    ??申玄站在这暗红色的枯叶上方,低垂着头,听着熟悉的脚步声传来,他的面容却是没有任何的改变,唯有双瞳被染成了暗红色,散发着某种妖异而狂热的光泽。

    ??“对于你所说的顾淮死去的过程,我并不完全相信。”

    ??皇后的声音响了起来,“因为我了解顾淮,如果他不具备战胜战摩诃的能力,他绝对不可能冒险进入祖山。”

    ??皇后停留在这座寝宫的门口,她美丽的双目不带任何个人情绪的看着低垂着头的申玄,等待着他的回答。

    ??她的容貌似乎越发完美了,但正是因为更加完美,所以此刻她更不像是人世间的人,而像是神佛。

    ??申玄很罕见的在她面前沉默了片刻。

    ??然后才缓缓说道:“您说的的确不错,我的确有隐瞒的部分,我也对顾淮出了手。”

    ??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??皇后看了他一眼,道:“你应该明白顾淮对于我和对于整个大秦王朝而言意味着什么。”

    ??她的声音平静而没有任何情绪,甚至没有多少意外。

    ??然而即便这是申玄预料中的事,他的身体里却依旧不可遏制的渗出一些寒意。

    ??他没有控制自己身体的反应,让身体随着真实的恐惧微微颤抖起来。

    ??“因为我有着私心。”

    ??他深吸了一口气,依旧垂着头,说道:“我想活着,我想回到长陵。”

    ??皇后静静的抬头。

    ??她好看到极点的睫毛微微的跳动了一下。

    ??然后她看着这名低垂着头,已经失去了一条手臂的大浮水牢的主人,极其简单地问道:“顾淮都死了,你凭什么活着,你凭什么敢回长陵?”

    ??申玄又沉默了片刻,然后抬起头来,迎着她的目光,道:“在我看来,顾淮死了,我在长陵或许会变得更为重要一些……这依旧是我的私心。您应该明白,我不想这一生都拘在那暗无天日的水牢之中。”

    ??皇后平静的看着他,道:“更为重要一些?你到底想要什么?”

    ??申玄低垂下头,道:“中刑令。”

    ??皇后美丽的睫毛再次跳动起来,跳动得更为急促。

    ??她完美的面容甚至略白了一些,带上了真实的怒意和寒意。

    ??中刑令,这是一个从未在大秦王朝有过的官位,只是那个人的设想。

    ??而在元武登基,她正式成为皇后之后,别说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及,在整个长陵,在朝堂上也没有任何人敢提及那个人,敢提及和那个人密切相关的设想。

    ??申玄没有抬头,只是深吸了一口气,道:“我带回了续天神诀。”

    ??皇后沉默起来。

    ??她一沉默,整个殿里的空气却是变得更为冰冷,所有的空气被一种来自极高星空的幽冥寒气所逼走。

    ??申玄屏息。

    ??他知道她是在权衡和思考,而他所能做的事情便是等待最后的生死。

    ??“那名酒铺少年真的死了?”皇后沉默了片刻,看着他却是问了这一个问题。

    ??申玄艰难的点了点头,道:“乌氏国也能证明。”

    ??皇后看着他,道:“但是你还需证明你自己……即便你带回了续天神诀,但这只是你用来交换的条件,我依旧无法完全相信你。”

    ??申玄抬头看着她,认真地说道:“我明白,所以我只要能够证明,我不会怨恨您。”

    ??皇后点了点头,表示满意。

    ??申玄躬身行礼,然后他的手上泛起一股精纯的本命气息,一片暗红色的枯叶从地上漂浮而起,落于他的手中,却是渐渐泛出红玉般的光泽,变得如玉石般沉重起来,叶面上也开始布满很多随着他心意篆刻的文字和线条。

    ??皇后冷漠的眼眸深处出现了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狂热色彩。

    ??这便是那个人都想要观摩,但最终都没有得到的续天神诀,而现在,终于到了她的手中。

    ??当这片最终彻底变成红玉一般的树叶落在她的手中,感知着其中玄奥的线条荡漾着的气息,她的身体便微微的战栗起来,她便可以肯定这部典籍不可能是假的。

    ??她没有再说什么,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??“申大人,得罪了。”

    ??一名黄袍修行者从藤蔓间走出,对着申玄笑了笑。

    ??他打开了随身备着的箱子,肆无忌惮的在申玄前方打开。

    ??然后他近乎粗暴的,将一瓶药液通过一根空心的钢针,直接刺入了申玄脖颈上的一根血脉之中。

    ??申玄发出了一声急促的闷哼,双脚如同铁锤一般,往地面锤击了一记。

    ??“申大人,这些手段,可是您教会我的。”

    ??“同样,我在这里也是拜你所赐。”

    ??“申大人,和我相比你还是幸运的,只要你能撑得过去,只要你吐出的话语,和你之前对皇后娘娘所说的一样,外面还有大好的前程在等着大人,所以大人你也可不要记恨我。”

    ??看着申玄面孔痛苦得扭曲起来,这名黄袍修行者却是笑了起来,笑得五官也近乎扭曲,充满着残忍和快意。

    ??在接下来一刹那,他丝毫不在意申玄的感受,一股强大的本命气息也从他的身体散发开来,那些悬在上方的巨大藤蔓骤然如巨蟒般涌动,垂落下来,将申玄紧紧捆缚住,垂吊起来。

    ??十数根钢针不断的刺入申玄的身体深处,从中涌入的不同药力,让申玄的身体扭动得甚至开始撕裂。

    ??这名黄袍修行者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,只是因为自己的剧烈扭动,申玄便已经血肉模糊,再也看不出人形。

    ??这里是最隐秘的逼供场所。

    ??这里有着太多惊人的隐秘,所以被安排在这里的这名黄袍修行者也只能一生困死在这里,永远无法活着走出这冷宫。

    ??他是申玄的部下。

    ??然而他既然活在这里,无法出这冷宫,永远再无法接触外面的世界,他便自然不需要再顾及申玄。

    ??但是他也没有想到的是,申玄此时却的确没有对他任何的恨意。

    ??因为在过往的很多年里,申玄都在等待着有这样的一个机会,一个这样证明自己的机会。

    ??他用了很多的时间,来练习……让自己可以承受住这样的酷刑,说出自己想要说出的话。

    ??此时他虽然承受着常人都无法想象的痛苦,然而他的脑海之中却是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,谁也不会看出,他此时血肉模糊的脸上,甚至还挂着一丝冷讽的笑意。

    ??“你到底想要什么?”

    ??皇后的声音似乎还依旧在这个冷宫里回荡。

    ??“尊贵的皇后……我为您效力了这么久,您难道就从来没有考虑过,或者说是从来不屑于考虑,认为我根本不配考虑我到底要什么?”

    ??“为什么某些人却是知道我到底要什么?”

    ??“这便是您和别人的差别。”